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抱朴子內篇 卷十三 極言 白話文-(東晉)葛洪
2020-07-18 浏览次数:394

抱朴子內篇 卷十三 極言 白話文-(東晉)葛洪

2019-12-14 由 遙遠的我 發表

有人問道:「古代的仙人,是通過學習而獲得仙道,還是僅憑藉稟受了奇特之氣才得道的呢?」抱朴子回答道:「這是說的什麼話?他們沒一個不是背負書箱,追隨明師,勤學苦練,長年積累,蒙霜冒險的,櫛風沐雨,還要親自洒掃,艱辛勞作,開始是靠誠信獲得師傅賞識,最後是經過危困接受師傅考驗。如能做到性情淳厚,品行貞潔,不三心二意,才得升堂入室,有所成就。有的人因倦怠半途而廢;有的人是怨恨反悔而最終退縮;有的人是被富貴榮華所引誘,從而去做世俗事務;有的人是被妖言邪說所擊敗,失去清平淡泊的志向;有的人是早上練習,晚上就想成功;有的人是想著修煉,站起來就想看到效果。如果眼前擺著財利美色而不動心,耳邊聽著閒言碎語而不喪失意志的人,在萬人里有一個就不算少了。結果往往是修習的人多如牛毛,而取得成功的人比麟角還少。發強弩的人,力度就表現在發箭的一刻;泅渡大河之人,性命保全在成功的渡河;挖井未見泉水,如同不挖一樣;走路差一步未到目的,就如同不去一樣。修路的勞累,非一時半刻就能到頭的;上天的路程之高,非一畚一筐能堆成的。然而,攀登險山之人,最怕是即將登上去的時候,而力量已不充足;修道之人,最糟的是快要成功之時,而喪失意志。千倉萬箱的糧食,不是一人耕種所能得到的;高聳入雲的大樹,不是十天半月所能長成的;深不可測的淵水,是由涓涓細流積累成的;陶朱、白圭的財富是由一百一千累積起來的。如果具有別人退卻、自己卻前進的勇氣,這是陰長生最終得以成仙得道的緣故;像開始一樣對結束也不怠慢,這也是羨門子高最終得以駕龍乘雲的根由。我的志氣堅定不移,他們又算得了什麼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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抱朴子說道:「世俗民眾既已不能保全性命,卻做些損害生命的事情。有窮盡的東西,不能滿足無窮盡的損耗;大江大河的水流,不能裝滿沒有底的器皿。一般人盈利少而費用多的,尚不能養家餬口,何況沒有絲毫錢財的補進,卻有成百上千的花銷呢?人不分年齡大小,不得病的沒有,只是有的病輕,有的病重罷了。而每人稟受靈氣的多少也各不相同,多的用完它就慢,少的用完它就快。那些懂得道術之人補充精氣和挽救生命,一定要先恢復元氣,然後才能要求逐步增加效益。假使讓他們服用十天半月的藥物,就能身飛體躍,經過一、二月導引,就能羽翼豐滿,那世間也就沒有不信仙道的民眾了。值得憂慮的是一升一勺的效益尚未鞏固,而大鐘大石的消耗業已到來;根本的依託尚未牢固,而冰霜的酷寒已在交相攻擊。不知過錯在於自己,反說道術毫無益處,結果拋棄了丸散藥物,停止了吐納練功。所以說,不是獲得長生困難,而是相信道術困難;不是相信道術困難,而是刻苦修行困難;不是刻苦修行困難,而是持之以恆困難。優秀的工匠能為人提供規矩度量,不能使人一定靈巧;明達的師傅能教人方術道書,卻不能讓人一定有所行動。修道如同播種穀物,成功如同收穫儲藏。即使一人的土地肥沃,灌溉充分,但如果播種季節不對,耕耘又不及時,莊稼長滿畦壟,不收割貯藏,田畝雖多,仍會無所收穫。普通的人既不知何為助益,也不知何為損害。損害是容易知道且來的迅速,助益是難以知道且來的緩慢;人們連容易的尚且不能了解,又哪能認識困難的呢?損害在自身發生,如蠟燭銷熔油脂一樣,未等人看明白,它卻轉瞬間就燒完了,助益在自身發生時,如禾苗逐漸成長一般,還沒等察覺,它卻忽然間茂盛了。所以修身養性,務須謹慎小心,不能因為細小助益不足稱道就不去修為,不能認為細小損耗不足傷人就不加防備。積聚小就能成就大,從一積累就能達到億萬。如果在細微方面容易做到,在顯著的方面也能成功,就近乎知道道意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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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人問道:「古代難道有過毫無施行,只是偶然獲得長生的人嗎?」抱朴子回答道:「沒有。有的人是追隨明師,積累功效,勤奮修習,然而獲得師傅所賜的合成仙藥。有的人是獲得了秘方,自行製作,行事不與世俗交往,說話不受流俗牽累,因此,寫書的人只是記下他們的姓名,卻不能清楚獲知他們成仙的方法,因此只能對有關事跡付之闕如。過去黃帝生下來就能說話,役使各種神靈。他可以說是有著上天所賜的,自然而然的身體素質了,但仍不能端坐在家中而得道成仙。所以他要登上王屋山來接受丹經,到鼎湖來煉製仙藥,登崆垌山去請教廣成子,到具茨山來以師事奉大隗,走到泰山而侍奉中黃真人,進入金穀子去詢問涓子。為了研習神仙道術,他依賴賴玄女、素女;為精通天文歷算,他拜記了山稽、力牧;為講求氣侯占卜,他向臣子風后諮詢;為明了身體診法,他拜請了雷公、岐伯;為審明兵法攻伐,他採納了五音權謀、陰陽之術;為通曉神怪鬼魅,他記下了白澤神獸所告知的種種奇聞;為考察地理形勢,他寫下了青鳥的講述;為救死扶傷,他編著了金冶的法術。因此,黃帝才能掌握全部秘要,窮究道真,然而乘龍高飛,得道成仙與天地同壽,無限無極。又根據各種神仙經卷,都記載著黃帝及老子曾奉事太乙元君來學習仙道要訣。他們尚且如此,何況功力不及他們之人,又哪能有自行得到仙道,度世升天的道理呢?我從不曾聽說有這樣的人物。」



有人說道:「黃帝要真的成了仙人,那橋山黃帝冢,又有什麼用呢?」抱朴子回答說:「按照《龍首經》及《荊山記》,都說黃帝服食神丹之後,龍來迎接他,群臣追念黃帝,卻沒有什麼可以寄託思慕之情的東西,於是有的留下黃帝的几杖,建立廟宇用來祭祀,有的留下他的衣冠,修墳埋葬用來守護。《列仙傳》上說:黃帝親自為自己選定死亡日期,七十天後離去,七十天後返回,埋葬在橋山,山陵忽然崩裂,墓穴中空沒有屍體,只是劍鞋還在裡面。這些說法雖有不同,關鍵在於他已經成仙。說黃帝仙化,見於道書及各種記載的很多,然而儒家不肯助長神奇怪異,不肯廣開旁門左道,只是注重禮法教化,而神仙事跡不能訓導世俗,所以要說黃帝已經死亡故,那是為了禁錮民眾思想罷了。朱邑、欒巴、於公,對民眾建有功德,百姓在他們還活著的時候,就已為他們建立廟宇祠堂。另外,古代對於德高望重的 ,他們亡故之後,臣下或子孫會將他們的功勳業績刊刻在永不腐朽的器物之上。又,當今遇到地方長官遷調去往他地任官,吏民亦思念他們,而為他們樹立歌功頌德的石碑,這常常會出現 ,這與黃帝有廟有墓是同樣的情形,難道能因此證明他們一定是死了嗎?」

有人問:「彭祖活了八百歲,安期先生活了三千歲,這可謂是長壽過人了。如果確有不死的道法,他們何以不去成仙呢?難道不會是人的受命得氣各有長短,他們偶爾稟受得多了些,理應不能再延長,所以最終仍不免一死嗎?」抱朴子回答道:「據《彭祖經》說,彭祖從輔佐帝堯,又經歷了夏代到殷代做大夫。殷王派彩女隨他學習房中之術,行之有效,殷王就想殺彭祖以滅絕他的道法,彭祖發覺後逃走。他逃走時已超過七八百歲了,不是真的死了。《黃山公記》中載:彭祖離開殷都後的七十多年,傳聞有人在流沙國的西邊見過他。他沒有死去,是很明顯的。又,彭祖的弟子有青衣烏公、黑穴公、秀眉公、白兔公子、離婁公、太足君、高丘子、不肯來等七八個人,都是活了數百歲,於殷代分別仙化的。更何況彭祖,哪肯死去呢?又,劉向所寫《列仙傳》中也記載道,彭祖是仙人。另外,安期先生,曾在海邊賣藥,琅邪人歷代都見過他,前後 算來已歷時千年。秦始皇召請他,和他一談就是三天三夜。他高妙的言辭,深遠的旨意,淵博且有憑據。秦始皇非常驚奇,便賜以金璧寶,價值數千萬。安期先生受賞後,把它們放在阜鄉亭,並向秦始皇進獻一雙赤玉鞋作為報答,留下書信道:再過幾千年,可到蓬萊山上找我。由此可知,安期先生會見秦始皇時已上升歲了,並非死去。又,秦始皇剛虱暴戾,兇惡殘忍,是天下最不該相信神仙之人。但他並沒說出什麼反對的話來應答安期先生,以致還向安期先生詢問長生不死之事。安期先生回答得恰當,秦始皇醒悟後,相信世間一定存在神仙道法,因此重重地賞賜他,並心甘情願學習長生不死的事。只是他沒得到明師的指點,反被盧敖、徐福之輩欺騙愚弄,最終沒得到成仙的方法。先前如果安期先生說話沒有憑擾,三日三夜之中,定會理屈辭窮,那樣秦始皇定會把他烹煮殺戮了。他自己已不免有殺身之禍,哪還會得到豐厚的賞賜呢?」

有人問道:「世上有服食藥物,行氣導引的人,仍不免一死,為什麼呢?」抱朴子回答道:「得不到金丹大藥,只服食草木之藥及修煉小術的人,只可奉命延長,死期推遲而已,是無法得道成仙的。有的人只知服食草藥,卻不懂佩帶神符,施行禁戒,靜思身神,守護真一,這只能使體內不生疾病,不犯風濕罷了。如果突然有惡鬼強怪,山精水毒前來加害於他,他就會立刻死去。有些人不知道入山之法術,致使山神對他施加災禍,於是,妖鬼前來試探,猛獸前來傷害,水毒前來襲擾,蛇蝮前來蜇咬,致死人命事端就不是一條了。有的人修道已年老多病,以前又嚴重損傷過身體,實在無法補救。補救的效益,因沒有強壯身體作為根基,疾病隨後還會發作。做了遭踐自我的事,又怎能有緣獲得長生呢?有的人在年老時修道而得道成仙,有的人在年輕時修道而不能成仙,為什麼呢?因為年老者雖已年老,他受精感氣本來很多;感精受氣多,他身體的損傷就少了;身體損傷少了,就容易保養;容易保養,因而就能成仙。而年輕者雖然年輕,受精感本來氣就少,感精受氣 很少,他身體損傷就很大;身體損傷大,就難以補救;難以補救,因而不能成仙。木槿、楊柳,折斷後再行種植,顛倒種也能生長,橫栽也會成活。東西容易成活,沒有能和這些樹木相比的了。但是埋的本已很淺,還不讓它長久的安穩,一會兒刻它、剝它,一會兒搖它、拔它,這樣下去,即使用如脂如膏的沃土培植它,用雨露澤潤它,還是擺脫不了枯萎的下場。因為它的根基不牢,來不及發芽,結果津液就不能順利地結合它的真氣。人與生俱來的這種身體,易於損傷難以保養,與上面所說的兩種樹木相比,相差太遠。然而用來攻擊搗毀的事情,又比刻削剝落更進一步,比搖晃根拔更上一層。救助本來少而又少,損毀卻多而又多,死亡到來,而氣已大大衰減的人,就很難長氣了。所以,要服食藥物,為了通過血來增益血,而血將耗盡的人,就很難增益血了。奔跑就會氣急喘息,有時咳嗽,有時胸悶,盡力役使身體,拚命去做,疲乏不堪,就是氣損的症候。臉色沒有光澤,皮膚風臘枯乾,嘴唇焦干,脈象細弱,脈理萎頓,心力交瘁,是血已減損的症候。氣損和血減這兩種症候既已表現出衰竭的症候,舌根臟器也就相應有毀的反映,如此嚴重的情狀,如果得不到上等仙藥,就不能挽救了。凡是修煉道術不成功,營求生存卻導致死亡的,不是他沒有氣血,而在於他自體營氣造血的機能已經喪失殆盡,只剩下些殘枝末流而已。譬如放入水中的木炭餘燼,火已熄滅,而煙塵卻不立即消失;樹木已經砍斷,根部已死亡,而枝葉仍能殘存。木燼不是沒有煙;殘枝不是沒有葉,可它們賴以冒煙生葉的根本已先行完結了。世人把覺察到疾病的那天作為疾病的開始,就像把斷氣的那天作為身喪的徵兆。人們單單憎恨風寒和濕熱,卻不知風寒和濕熱不能侵擾強壯的人;體虛氣虧的人令人提憂,他們不能忍耐,因此被風寒濕熱所傷害。用什麼檢驗此說呢?假定有幾個人,年紀老壯都相同,服食厚薄也相等,一起到沙漠地帶,同時冒著嚴寒過夜,白雪自天上降下,玄冰在地上凍結,寒風颳斷了樹枝而驚破黑暗,唾液在嘴唇上凝固。結果,其中有的人則會凍出病,而不一定全都凍出病來。這不是寒冷天氣有所偏向,大致是身體有不耐寒的生病而已。所以同吃一種食物,有的人卻要生病,這並非食物有什麼偏毒。用相同的杯子來飲酒,有的人清醒,有的人卻已爛醉,這並非酒力有什麼厚彼薄此之分。同冒酷暑,有的人獨獨因為乾渴而死,這並非天熱有什麼公私之分。同吃一種藥物,有人則昏眩煩悶,這並非藥效勁力有什麼愛憎之分。因此大風颳入林子,朽枝最先折斷;洪濤拍打懸崖,開裂之處最先墜下;烈火焚燒原野,乾燥的花草最先燒毀;整摞的瓷碗墜落地下,脆薄的碗最易破碎。由此可見,如果人沒有道術,身體原已有病,會通過風寒暑濕誘發出來。如果能讓純正之氣不衰敗,形體和精神共同防禦這些不利因素就不會受到傷害了。凡是修道之人,總擔心來的太晚,不擔心來的太早。自恃年輕壯實,體力方剛的人,自己過度勞累,一身百病集結,生命危如朝露,他們不能獲取金丹大藥只服食草木小藥,這只會稍略比常人強,卻不能延長壽命的期限。所以仙經上說,養生要把身體不受傷害作為根本。這是重要的話。神農說,百病不痊癒,哪能長生?相信這話吧!」

有的人問道:「所謂身體的傷害,難道不是指的淫慾之類的事嗎?」抱朴子說道:」哪裡僅指的這些啊!然而長生的關鍵,是在於返老還童的道術。上等道士知道這些,可以延長壽命,消除疾病;其次不致自我傷害了。如果年紀少壯就已懂返還年華,服食陰丹來補腦,到長谷尋玉液,不需服用藥物,也不會活不到三百歲,只是成不了仙。不獲得道術之人,古人將他們比作用冰杯來盛熱湯,用羽毛來保存炭火。傷身情形有多種,疏才淺學,卻硬要苦思冥想,是損傷;悲哀憔悴,是損傷;喜樂過度,是損傷;拚命追求以滿足慾望,是損傷;為禍事加身而憂慮悲哀,是損傷;長久談話,說說笑笑,是損傷;睡眠休息有失時秩,是損傷;挽弓射箭,是損傷;過量飲酒引起嘔吐,是損傷;吃飽飯後立即躺臥,是損傷;奔跑跳躍喘息不定,是損傷;歡呼雀躍,痛哭流涕,是損傷;陰陽不交換,男女不合和,是損傷。聚焦損傷,直到耗盡精力,人就過早死亡,過早死亡是不合道義的。所以,養生的方法,講究吐痰不往遠處吐,行路不快步;耳朵不極力聽,眼睛不長時間看;坐不要坐的太久,躺不要使自己太倦。在寒冷來前須加衣,暑熱來前須減衣。不可等過度飢餓才吃東西,不宜太飽吃食;不應到太渴才飲水,不宜過多飲水。凡是吃得過飽,就會結聚成團;喝過太多,就吐痰成癖。不應該過勞或是過逸,不應過早起床或是過晚起床;不應太多流汗,不應太多睡眠,不應縱馬奔車,也不應極目遠眺;生冷食物不應多吃,不應飲酒對風,不應洗澡頻繁;不應樹立過大的宏願,不該設計製造奇巧的器物,冬天不可穿得過暖,夏天不可穿的過涼,不要露天躺在星下,睡過不要露出肩膀,大寒大熱,大風大霧,都不應冒失。各種味道均要入口,不可偏食或吃得過多。所以,多吃酸的,會傷脾臟;多吃苦的,會傷及肺臟;多吃辣的,會傷及肝臟;吃多鹹的,會傷及心臟;多吃甜的,會傷及腎臟;這是符合五行的自然法則。所謂損傷,也不是馬上察覺的到,但時間一長就會損害壽命罷了。這是因為,善於保養身體的人,春夏秋冬的起居有早晚,作息極有諧和的常制;調養舒展筋骨,有俯仰運動的方法;防止病魔,避開邪氣,有吐納導引的道術;疏通氣血,有補入瀉出的路數;節制勞逸,有增減的要訣。忍住暴怒可保全陰氣,抑制喜悅可保養陽氣,然後先服食草木之藥來彌補身體的虧缺,再服食金丹大藥來達到不死。長生的道理,全都在此了。如果有人,總想隨心所欲,自以為見識多廣,知曉大命,不願拘泥於異端邪說,而要放縱性情任意妄為,不求長生,聽到上述言論,即便像大風沖入耳中,像閃電經過眼前,也不能使他們明白。他們空耗身心在留戀的事務中,在華美的衣服中斷絕氣息,那是心甘情願的,又如何用養生來曉喻他呢?他們不僅不會採納,反過來還會說是妖言惑眾。指望他們相信道術,那就如同把明鏡給了瞎子,把樂器給了聾子一樣。」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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